牌桌上,三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

周围满满站了一圈观众,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脸上的表情有不同程度的抽筋。

此时,老婆婆笃笃定定摊开一张牌。

她褶皱的眼皮都快松弛得要搭到眼袋上了,只微微透出目光,倒有几分犀利。

她穿了古董似的旧粗布褂子,一只手从腋下盘扣间抽出一方手帕,不时用它在脸颊边扇扇风,抖出一股有点过期的花露水味儿,另一只手却专注于摆放这几张牌,像陈列品一样,将它们端端正正排好,并两两之间形成一个相同的夹角。

她的面前已有五张牌,底牌之外,分别是黑桃a、黑桃king、黑桃jack、黑桃10。

显然,如果那张底牌是黑桃queen,就是一把最大的同花顺。

周围,没有人出声,大家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婆左边的男人。

老婆婆左手边坐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下巴挂着层层脂肪,油腻的汗水不停滋滋冒出来,又顺着脖子流进领口,再从胸口和腋下的里渗透出来。

他一只手紧紧按住自己新拿到的一张牌,然后合着之前那张梅花a,小心翼翼展开一个角,又迅速按回桌面,就这一个动作,衣服又湿了一大片。

他看牌的时候,脸上的横肉一抖,然后立刻恢复原状,却藏不住眼角贪婪的笑。

他宝贝似的将这张牌压在最下面,摊了原先那张底,局面上的牌成了三张a和一张红心queen。

老婆婆那里是一张a,他这张底,当然不可能是a。那么,除非也是一张黑桃queen,他的牌才有胜算!

周围的人轻呼了一声,这一声呼到最高点又煞住了,静得连眨眼皮的声音都听得见。

因为,老婆婆右手边的穿露胸晚礼服的女子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两声冷笑,手一扬,优雅地摊开手里的牌,分别是梅花queen、方块queen和两张king。

这下,所有人都哗然了,包括那胖男人在内。

她如果底牌是king,那无论黑桃queen在婆那里还是在男人那里,她都是输。

因此,除非这张黑桃queen是在她的手里!

胖男人瞪着露胸晚礼服的女子,他的手一直紧紧按着那张底牌。

从摊开的牌面来看,胖男人的三张a最大,应该他先叫。

看他的样子,像是要把自己的牌再翻开确认一下,但是又觉得这样做未免输了气势,硬生生忍住,但却止不住浑身颤抖,最后一咬牙,叫道:“五千万!”

众人一片唏嘘,这胖男人看来已是稳操胜券。五千万,几乎就是他全部身家!

婆扇着小风儿的手帕突然停住了,她不急不慢地将一堆筹码推到桌子中央,跟了五千万。她瞄了一眼那女子,女子也神情自若,嘴角一丝得意的笑,她轻巧地一挥手,筹码稀里哗啦落下,“我跟,然后再加五千万。”

众人这下哗然了,如果胖男人手里真的是黑桃queen,那这女人简直就是疯了!

胖男人用力咽了几下口水,汗啪啪啪地滴在绒布桌面,他声音都走了调子:“不可能!你那张牌,绝对不可能是黑桃queen!凭什么赢?!”

他急得抓耳挠腮,最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破纸,竟然是地契!

“我这块地,应该至少也值五千万,跟!”

老婆婆丝毫不看胖男人,自顾自摆弄着面前的牌,然后伸出一只手推出所有筹码,气定神闲地说:“那干脆赌大点,我跟你,然后我再加一亿吧。”

胖男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嘴巴张大得可以吃掉整张牌桌了。

众人诧异地看着他,他的眼球几乎凸出了眼眶,布满了血丝,满脸肥肉不停抖动着起伏变化,就像他体内有一头怪兽,挣扎着要破皮而出。

他突然狞笑起来,齿间挤出几个字:“我跟!就拿我这条命!”

婆抬起头,终于看了看他,点点头,然后平静地又把目光转向那女人。

女人生得极美,却笑容冰冷,长波浪的头发像蛇一般妖娆在脸颊边,看起来动人,更“冻”人。

“唷!你这条命算是值多少钱呢?那我就不跟了吧。”说着,女人优雅地往椅背上一靠,纤细的手指一伸,翻开了自己的底牌,赫然就是一张黑桃queen!

男人的眼珠瞪得快比他的头都大了,脖子伸得有原来三倍长,青筋从肥肉里一一暴起,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像是有千条虫要从那里面爬出来。

他颤抖地将手下压得死死的那张牌拿了起来,才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僵住了,全身的肥肉瞬间石化般,笔笔直站起,然后笔笔直向后倒了下去。

围观的人集体倒抽了一口气,愣了半天,终于有人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竟然已经断了气!

那人好奇地翻开他的手,里面紧紧攥着一张湿答答的黑桃3。

这时,他们惊讶地看见,那个露胸晚礼服的女子向着她和胖男人中间一直空着的位置盈盈一笑,然后道了声谢,接着又说:“婆婆,他的命,归你了。当初他为了赌钱拐卖了我,现在,算是报应!”

她说完,转头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半响,才有人说了一句:“咦?不是只有两个人么?哪里来的婆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