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我们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所以才有些人,穷尽了一生去思考。

当他们最后发现自己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

一切就都变了。

——选自灵的一则笔记

一,淡绿色头发的女孩

我早晨起床的时候头重脚轻,我上铺的哥们,善于写诗发酸的阿标说我脸色不好。

“干脆别去上课了。”

我对于他这种妨碍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言论非常气愤,但是的原因又不能揍他,郁闷之中就睡了一天。

黄昏的时候我醒过来,感慨这一天就这么过了。寝室里没人,那帮家伙八成是到食堂去跟大馒头约会,而我什么胃口也没有,所以无心吃饭,想到我曾经有晚上出去散步的习惯,本着尊重历史的精神,我晃晃悠悠出去。

天一会儿就黑下来,夜色非常之好,美丽的月亮就好像涡在发馊的里的一个鸡蛋,我咽了咽口水,仅有的一点理智告诉我,我虚弱的快不行了。

在花坛的边沿上坐下,我想起我的阿梅。

一年前她告别了我,依照父母的规划出国。我们分别的时候她泪眼朦胧,说:“我会想你的,等我的信吧。”

后来我接到她一封封半生不熟的e_mail,大同小异,诉说着异国的种种和对我的思念,到后来前者越来越多,后者越来越少,到上个月,来信就变成了五个字:“我很好,勿念。”

我佩服她打电报的功夫,想她一定忙,也就罢了。

今天我才感到是多想她,要是她在我身边,哪怕只是对我笑一笑,也是好的。

可我身边什么人也没有。

我想回去了,但是腿脚不听使唤。

这个时候我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我把头缓缓的转过去,左边,没有,右边,没有。

那么是后边了,要我看后边那么动作也太大了。

“唉,谁?”我说,“麻烦你到我前边来。”

于是我听到一个轻轻的笑声,是一个有着淡绿色头发的女孩。

她很,尖尖的下巴。

对着我笑。

“我很好笑么?”我无精打采的问。

而她说:“你都病成这样子了,还出来吹风,不可笑么?”

我摇头,说我没病。

“呵,说谎。”她说,然后在我旁边坐下。

“你有心事吧,想你的女朋友?”

我“啊?”了一声,不置可否。

接着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好象是下晚自习,很多同学从教学楼里出来,我看到他们背着书包说说笑笑的身影,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脸色苍白的朝我们走近了。

“灵,你怎么在这里?”

我身边的女孩一笑:“晚上出来走走,不行吗?”

“夜风很大,当心着凉。”

他说完,走了。

现在我知道身边的名字叫灵,她正把自己的两条腿来回荡,嘴里小声的哼着什么歌曲。我觉得身边有个人,不讲话太遗憾了,所以说:“那是你的同学吧?”

她“嗯”了一声,有点惊讶的看看我。

“你……看见……”她开始说,然后咳嗽一声:“是朋友,是朋友。”

我答应一声,眼前忽然模糊起来。

二,会

我完全清醒的时候,是在了。

几个哥们来看我,胖子说:“你小子不要命了?病了还乱跑,要不是有人见义勇为你现在早不知道死在那里了。”

我说我这不是没事嘛,然后问,见义勇为的是谁呀?

“ 我们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听说是个女孩子。”

一边的子强说:“是啊是啊,有个女的打。”

我想一定是灵。

于是我问他们有谁认识一个叫灵的。

“你是说,灵?”别人说不知道,子强却很惊讶,一个劲追问我她是什么样子。

“黄色的,淡绿色的头发,很漂亮。”

子强说:“淡绿色的头发?现在哪里有人把头发弄成淡绿色的!叫灵的会的。”

阿标说:“灵异会?是不是那个在我们进校前一年被勒令解散的社团呀?我听诗社的同学说过,有点邪乎。”

胖子对这些八卦很感兴趣,紧着问。

阿标就说:“听说就是那一年夏天的傍晚,咱们学校的六个在东湖淹死了。看见的同学说他们是自己排着队,一个一个的慢慢走进湖心深处的,找人去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这六个同学都是灵异会的,所以校方怀疑他们是加入了什么邪教,责令灵异会马上解散。”

“哗啦啦,一下子死了六个,怪不得。”

我脑袋疼,对这些往事提不起兴趣,只是问:“这跟灵有什么关系?”

子强说:“这个……一下子死了六个人,学校和公共的是他们都说会长是一个叫做灵的女孩,但是在籍的学生中,根本没有这个人。”

胖子说:“根本没有?那就是灵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了?”

子强点点头说:“是的,而后灵异会不活动了,也没有人再提起过她,传说中她是个黄色眼睛,很漂亮的,不知道头发是不是淡绿色的?”

我往后一倒到床上,大叫这帮人不够义气:“哥们儿我都这样了,你们还联合起来给我讲什么学校怪谈。”

胖子说哪里有,是你先提到什么灵的。

重名的女孩有的是,我说,好了,你们总在这里多乱,看看都赶你们走了。

这时门口一阵闹哄哄,抬进来一个人。

“他怎么了?”我问身边给我拔输液管的。

“没什么,是又晕倒了,他是这里的常客,身子差,每学期都要抬进来几回打葡萄糖。”

胖子瞅了瞅说:“呵,还有这么瘪的。”

真没同情心呀,我骂他一句,困意袭来。

三,守护神与魔鬼

翅膀,很大的翅膀。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翅膀,它带着我飞起来。

我被一双手臂温柔的抱着。

那是翅膀的主人。

“你是谁?”我问。

“我是你的守护神,我叫阿蒂特。”她静静的说,“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是命中注定的。”我问她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守护神,她说是。

那为什么有人会碰到不如意的事,有人会莫名其妙的死亡呢?

她告诉我那是许许多多的偶然。

“既然你享受这世俗的生命,你就必须去承受这偶然。”

我告诉她我并不明白,但是我相信她,我从来没有对谁这么完全的信任过。

也许信她,就是信我自己。

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想抱她,想吻她,所以我把脸转向她。

她温柔的黑好像能滴出水来。

刹时我惊讶无比。

她,哭了。

我醒了。

还是在学校这间脏乎乎的病房里,对面是个脸色苍白比豆芽还羸弱的家伙。

对面有个人,不讲话太遗憾了,所以我说:“你……好!”

“哦,”他勉强抬了下头,然后继续像先前那样躺着。

尴尬得很,我想,然后说:“常来这里?”

“哦。”

完了,我想这对话是不能进行下去了,不料他望着天花板竟还有力气跟我聊起来。

“我身体不好,总是晕倒,每次都被人抬到这里来打点滴。”

“这个……”我说,“要注意身体呀。”

我觉得他是嘲弄的笑了笑:“注意?怎么注意?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了。”

我沉默了一会,终于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接着讲下去了,就问:“什么事?”

他忽然把头又抬起来一次,奋力看了我一眼。

倒下去以后他说:“知道那年东湖的事情吗?”

“你是说……六个人……淹死?”

“嗯,那天晚上,湖边很静,一丝风也没有,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排好队开始走了,我看见排在最后的是阿哲,喊了他一声,他听到了,慢慢的回过头。”

他停下来,好像接着讲下去会窒息,好一会才说:“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着的是淡绿色的光!他就这样看了我一眼,又慢慢的转回去,走进湖里,湖面上什么都没有了,好久才开始有水波纹……”

然后他说:“我,我完全吓傻了!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去报信的,捞起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一个都脸色苍白,嘴角挂着笑,就是我最后看到阿哲的那个。”

……一个轻微的动静,好象是那家伙用手捶床单:“你知道吗?我,我是被通知那天去开会的七个人之一,我只是去晚了,我,我就差了五分钟,他们六个人……都死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也许只是巧合吧。”

对面那个豆芽明显什么也没听进去,就一直不停的重复:“死了,死了,死了……都死了。”

如果这样好过些那么就随他去吧,我不想阻止他,不过这声音让我心烦至极。趴在床上望着窗外,忽然觉得自由之可贵,还有,谁在我脖子后面吹气。

“灵!”我差一点跳起来。

她捂我的嘴:“不要太大声嘛,会把豆芽吵起来的。”

“哈哈,你也管他叫豆芽?”

灵在我床边坐下来,她说:“没有啊,是我听你这么叫,觉得好玩。”

我点头,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没有说,让她抓住我的手,再摸摸额头。

“你病的挺厉害。”她说。

我说我没事,虽然不怎么好,但是没大毛病。

“这样多受罪呀。”她说,“你看看豆芽,那个样子,还不如不要活着的好。”

我笑了跟她说:“这叫什么话!只要活着,就是好的。”

“我不信,你愿意这样活着,这样活着吗?有很多事情想做不能做,有很多人想见不能见,还要永远守着一具自己的臭皮囊!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无拘无束的人呢,看来我是看错了。”

我说如果喜欢无拘无束就是不想活着了,这个世界的人就都死绝了。

她不语,过了好久她说:“我可以,靠在你身上吗?”

我点头。

她温柔的低下头来靠在我肩膀上,像一只无助的小猫一般,过一阵子我听到她小声的说:“所以你们虽然有牢骚,还说什么大话,其实还是愿意活着了?你们……你们看来,让你们活的就是神仙,让你们去死的就是魔鬼了?我明……我明白了……”

“唉,你的药滴完了,也不早叫我来拔!”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马上对她笑笑,然后发现——灵不见了!

我问是不是走了。

“什么?你烧糊涂了吧?哪里有什么!今天下午没人来看过你呀。”

四,豆芽的死

住院对我来说,真是跟坐牢差不多。

我闷到夜晚在床上数星星的份上了,豆芽才跟我说了句话。

“你是哪一年来学校的?”

我告诉他,他说:“哦,那你没入过会。”

“当然,你好像曾经是灵异会的吧,我听说你们的会长,叫灵?”

他点点头,说对。

“她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很的女孩,但是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她经常跟我们说,活的这么龌龊,不如不要活,老实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她是故弄玄虚的说笑。”

我点头:“哦,那么说你不同意她的话了?”

“当然,我加入灵异会只是为了好玩。”

又聊了几句,都累了,睡了。

我早上醒来的很早,守夜的护士刚刚换班,我问她们能不能出去散散步,她们告诉我外面有点凉。还是新鲜的空气好,我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想,然后我看到灵和她的朋友。

她也看到我,跟我打招呼,我看到她身边脸色苍白的男孩,很自然的问:“你陪他来看病吗?”

她笑了一笑说:“不是,我们来办一件事情。”

那苍白脸的冲我点了一点头。

“哦,一起走走吧?”

灵的朋友却哆嗦了一下。“他还有事。”灵解释道,“你先走吧!”那人便犹如一只兔子般溜掉了。“你朋友好奇怪,我脸上写着'青面獠牙'四个子吗?”我说。

“没关系,阿哲他就是这样子的。”

我们并排走了一段路,我问她:“你是哪个年级,哪个专业的?”

“我学中文的。”她说,看初升的太阳照到图书馆的大楼上,她忽然高兴起来:“我还在那里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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